Friendsh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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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endship that never failed

Saturday, January 13, 2018

塞翁的那匹马



想一想,认识《塞翁》和那匹《失马》已经十六年了,还有他们的孪生兄弟《焉知》和《非福》,我知道,过冬的乌鸦再次低空飞过。说起那只曝光率超强,知名度飙高的乌鸦,让我想起前些天那只在红绿灯前因为吃坏肚子随处拉撒在我车上的笨鸟。不过,就因那只笨鸟,我那苦命的车终于可以冲凉了,不再灰头垢面的。如果它有嘴巴,一定暗地里诅咒着它主人我,因为它那早上当母鸡下蛋,晚上当猫头鹰捉老鼠的主人总让它听天由命,要冲凉就等下雨。所以,它一定点头如捣蒜地赞成塞翁失马之说。




有时候,不到最后一分钟,你都无法知道命运丢给你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张牌,所以才会处处是塞翁。

就说说我最近一次回家的迹遇吧。

自从搬进了距离巴士总汇站只有20分钟路程的屋苑后,每次要搭长途旅巴回家我都选择11号巴士,轻松方便,随时启程,随传随到,不用一分一毫,只需要一点淑女们闻之色变的卡路里。最近一次的回家,依旧乘搭11号,路上遇见了晨运的老人家,开白花果实模仿青苹果的哑巴果树,初升的日光,等车的人们,开始忙碌的熟食小贩,还有一群喧哗的鸡鸭鹅,传来一股 “古早味” 的鸭寮“香“。其实那一天出门时已经有点迟了,距离巴士开走剩下不多时间,一直都在尽量加快脚步,匆匆赶路,最后还是难逃车票作废,钱包受伤,卖票员咪咪咧齿而笑的结局,就只差那么一分钟,就得新票换旧票,钞票长翅膀,连叹三声。




颠颠簸簸,睡睡醒醒地到达了KL,因为遇上公假,从KL直通 Tangkak 的车票竟然完全售空,无奈何下只好选择开往麻坡的巴士,巴士会经过 Tangkak 的收费站,继续叹三声。

每次在Pudu车站走下月台的那瞬间,感觉就像慢慢步入了人间炼狱,人声鼎沸,汽笛处处,黑烟袅袅,偶尔飘来让人作呕的腥臭还有令人晕眩的石油味,让人有股想大喊的冲动,不禁想,得道的僧侣在这种环境下是否还能世间万物如尘埃,四大皆空地入定?我只知道,那一刻的我快被逼疯了,真佩服我自己还可以看似很安静地耐着性子等待那迟了两小时还没不见踪影的巴士。


距离我前方十只猫的柱子旁,站立着一抹红色的身影,细卷及肩有点干燥的长发,闪亮亮的腰带系在高腰的牛仔裤上,蹬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脂粉打在尖削的脸上,这上了年纪的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她和这车站的格格不入。然后,我注意到了她的丈夫,就站在她面前,一个花甲之年,满头白发,不苟言笑地有点严肃的脸庞。当这张脸庞的正面朝我这个方向转过来,袭来的是一股让人赫然惊讶的熟悉感,这个有点佝偻的老人,不就是我小学的校长吗?我们竟然称搭同一辆巴士。最后一次见到校长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那一年是公元1995年,香港还没回归中国的怀抱,小六的课室外苍绿的松树依然颤巍巍地一字排开,静静聆听课室里头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后来听说,盘根纠结的老松树都在教室重建时被推往回忆里。


校长他并不简单,他的笔名比他的真名还要响当当,有留意马华儿童文学的人一定都听过《年红》这个名字,直到今天我还会因为我曾经有个声明显赫的校长而洋洋得意。可是,这个名字也一直让我想起自己因为上课讲话而被校长罚拔草的糗事,让人不忿的是我明明是在老师还没到班上的时间和同学联络感情,又没有影响到老师教课,何况,当时说话的又不只我一个,难不成我无聊到和空气联络感情,真多亏我小学的正班长。校长他老人家是我小六的道德老师,他独特的教学方式让我还蛮期待上道德课的。我喜欢听他说故事,有的没的一箩筐,偶尔他会带来一台收音机,让我们一起朗诵诗歌,我依然记得那一年我们朗诵过一首叫《飞鸟》的童诗,第一句是 《我向往自由,所以我赞飞鸟》。有他担任校长的那几个年头,我的小学无论学业或体育的成绩都很标青,也出版了几本儿童作文和童诗集,还有让学生报名参加中国童诗比赛,订购中国小学生的文章作品集。这种种都让我觉得我原来不只是一只一味被填饱肚子的鸭子。而这一次在拥挤的车站月台再次遇见校长似乎让我看见了岁月的不饶人,光阴如何白驹过隙,就这么一眨眼间,我长大了,校长老了,我们都改变了,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那一天,我并没有上前打招呼 ,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校长,感慨着流逝的光阴如何从他的眼眸里褪下了炯炯的光彩,如何染白了曾经乌亮的头发。我想,校长大概也不会记得曾经有个被他罚去拔草的家伙吧。


如果我没有错过那趟车,如果车票没有售空,如果我不是搭这家迟到的巴士,我就不会在十四年后再次遇见我的小学校长,那个和蔼可亲得来带点严肃的老人。


另外一件让我觉得塞翁现身的事情,就是我的智慧牙。

从前无知的我觉得比其他同龄的人早长智慧牙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因为智慧牙代表了智慧。现在的我正操嘲笑着当年的愚昧,因为智慧牙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最后终究难逃拔牙的命运。

智齿手术后,我得乖乖当只安静的小绵羊,不说话,不开口,即使开口,上唇与下唇也要保持10厘米的距离,对于吱喳吧啦的我,那简直是种酷刑。而我妈竟然不识趣地在手术后催魂式的连环传呼,在我不能说话的情况下只好传短讯给小豆,要她转告豆妈三天以内都休想要听见我的声音,还有告诉她是时候学用手机短讯了。近乎奇迹似的,我竟然在隔一天收到一封不可能的短讯,我妈的短训,以一种超搞笑的老式书信口吻说


“女儿, 牙齿怎么样?哦,对不起,我应该先跟你说声早安的”

“。。。”

“。。。”

“妈妈上”


不能开口大笑的我差点因为闷笑而内伤,原来我妈还有无限的潜能有待发掘,如果不是这一次事非得已的情况下,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学用短讯,对于学习新事物,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懒女人。

现在,偶尔想当个不孝的女儿,逃避豆妈的叨叨索索时,我就用短讯和她聊,因为豆妈打一封简讯需要蹉跎很多时间,我就得以逃脱了, 有时候,真是焉知非福。(窃笑ing)


生命俨如一个变脸大师,瞬息间转换着不一样的面谱,这一秒你所看见的生命,或许一秒就换了个脸谱出现在你面前。每一件事,是喜是悲,不到最后一秒,我们都不会预见,也因为这样,生命值得我们去期待,也因为这样,每一块生活中的绊脚石都有可能变成塞翁的那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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